这个末世还会有什么？
有，荒废的田野，败落的街道，凋零的高楼，凄惨的残月……
还有个人影蜷缩在墙角里，啃着干瘪的面包。
逐渐变凉的秋风从破碎的窗户里吹了进来，那个人将身子缩得更小。
她抬起眼帘，伸出手打开身旁紧靠的皮制旅行箱，视线略过折叠整齐的白大褂，将里边的小盒子掏了出来，眼角瞟了一眼，这个香烟盒里仅剩两根了。
抿了抿嘴，咕哝了什么，叹了口气，掏出一根，“唰啦”一声点燃，含在嘴里。
房间里弥漫着烟雾，只有在这个时候，她的神情才能放松。双肩微微下垂，仰头看向天花板。
但即使这样，总有种抑郁在心头的淤黑散之不去。
就像外边的夜那般漆黑，星星与高悬的月的光芒也无法透进她的心房。
微微地靠在墙上，支着烟又吸吮了一口，将烟头戳向地板熄灭。双手抱住膝盖，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，黑丝般的秀发垂下。
没有人知道，或许连她也不知道，自己被黑衣包裹的娇小身子在战栗着。
就这样，陪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和独自一人的孤独中，在外边丧尸的呜鸣中陷入了沉睡。
“哥哥……你在哪？我要怎么……”
嘀咕了句梦话，就什么也不说了。
夜幕降临是为了黎明到来而作铺垫，是为了与黎明来临而做衬托。
◇
离学校出来已经4个多月，现在是又要出发的日子了。
马尚看着充满电的智能手机显示的日期和时间：
——2024年11月8日
AM.7:33
今天是个好天气，毕竟都是秋天了，气温清爽的想让人散步咏凉天。
碧蓝色的天空上偶尔飘过几片白云，阳光照在人身上也很惬意。
感觉在比“那件事”还没发生之前的天空更干净，真是讽刺。
整装待发完，还有件事要确认一下。
他从背包内掏出一大张图纸，这是之前那位直升机上的大叔给的——通向【要塞都市】的地图。
从经纬网看是南方地区，比起普通的地图更加详细，而且更类似于卫星地图，是军事地形图吗？不知道，但上面也详细标注了城镇。
据地图上标注的，离这里以西，用红色圈表示的就是【要塞都市】，而且在旁边注释了：
—— 【TCOTF （The capital of the fortress ）】
这个地区是在曾经的重庆市附近，如果要去那里至少也要横穿过一个省区。
马尚用食指摸索地图上的道路，相当的远，最少也有900km。
“唉∽不管怎么看都超远。”
而且马尚没有驾照，又不会开车，也就玩过汽车模拟器，只能步行。
（步行900km啊……）
不过也只能这么做，如果骑自行车或摩托、电瓶车的话也不知道会怎么样。
大概会死人，他对非封闭的空间养成了天然的不安。
虽然说起来只有900km，但如果还要跨过河流，绕过山脉的话，行程会更远。
马尚撩起头发，视线又从窗外望去，眺望着西边遥远的地平线，但还是不能透过山脉与云层，望眼欲穿。
◇
“左边有两只丧尸，前面有一只。”
马尚从墙角小心翼翼地探出头，冷静的分析状况。
然后他就从右边蹑手蹑脚绕了过去。
一路上都只能这样，如果光明正大的走大道的话，送死而已。所以就得悄悄地，在不为人知的非人类路径移动，比如猫道（墙缘上）。
马尚登上墙缘，只要一步步走的极轻，这些听力退化（耳根都快烂掉这个形容更好吧），低着头弓着背呜呜叫的家伙是不会发觉的。
话虽如此，看着墙下的丧尸，他还是紧张地咽了口唾沫。
（我的胆子真大）
由不得这么想，如果谁在这个时候不会害怕就不是正常人了，而且在武器只有一根球棒的情况下。
虽然害怕，但还是可以圆滑的，在不惊动下面丧尸的情况下前行。
可，好景不长……
“唔，可恶！”
马尚脚一不小踩空一半，在挪动脚时墙上的砖块有块松动了，掉到了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
他慌张地往下看，果不其然，丧尸被惊动。大概响度正中丧尸听觉范围了。
先是一只看到了马尚，怪叫的向这里靠近，并且还惊动了它旁边的另一只。
（可恶，糟糕了）
心里暗骂了句，虽也不算太糟糕，这堵四米高的围墙丧尸够不到。
但是如果现在下去就会立马被逮住，如果继续等下去只会发生连锁反应，让丧尸越积越多，最后更难逃脱。
他看着墙下渐渐汇聚的丧尸，内心里则是乱麻成一团，积累在心底的比起恐惧更多的是不甘。
（怎么办啊，这就完啦？）
确实，完成这场“旅行”从实际上是不可能的，成功率是极小极小，徒步还能到这里称之为奇迹也不为过。
或许就在这个地方完了也不会有人怪他。
◇
看着墙下，马尚有些轻生的念头冒了出来。
“但要我选择的话也不愿被吃掉或变成它们。”
如果一直犹豫不决的话，就只有那两个选项了。
他伸出手在背包里找了找，拿出一圈鞭炮。这是他在杂物店里找到的，准备用来救命。
如果这玩意能吸引丧尸的注意，或许能趁机逃出生天。只要向抛投相反的方向快速跑掉就可以了。
但这一切都要看运气，如果失败……
马尚敢都不敢想，回过神来时，手里的鞭炮引线在不经意间已经被自己点燃了。
“啊啊啊啊——艹你妹啊！”
没办法了，马尚奋力一投，脚一个转向向另一边疾驰。
鞭炮划过空中，引线引燃火药，在有限的空间剧烈燃烧，外壳受不了冲压，膨胀破裂，爆炸声在空气中彻响。
他双脚奋力疾驰，风呼呼地从两颊吹过。肾上激素大量分泌，流淌在各个血管。跳下围墙，闪避丧尸，冲进前方的巷道，止不住地狂奔……
“HAHAHAHA——都跑这么远，甩掉它们了……吧？”
马尚扶着巷道的墙壁，边喘气边往回看。
现在暂时应该是安全的，但要先快点离开这，这里的建筑对马尚很不利。
他缓了过来，想到什么，快速迈着步子，向巷道的另一边跑去。
“快点，快点。”
他越来越焦急，他彻底明白了继续待在这里的危险。
前方传出“呜啊啊”的怪叫，将瞳孔聚焦看向远处，巷道的两条平行线视线相交处，几道人影向这里一扭一瘸地走来。
“可恶，是丧尸！”
（这是为什么？它们为什么在这？为什么向这里过来？）
边想，立刻边掉头跑向另一边。手里紧紧握住球棒，掌心泌出冷汗。这个根本没信心解决那一群。
（要快，要快点……）
在巷道里发生必死无疑的结果只会有一个，那就是两边都有……
马尚看向这边的巷口，整个人愣住了，绝望的又向回看，那里也回不去了。
（这……这两边都来了……都有丧尸）
◇
马尚看着渐渐逼近地丧尸，双腿愈来愈无力，膝盖直接跪在了地上，不甘的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惊奇的是他的恐惧片刻后便消失了，剩下的是麻木，还有一拥而上的疲倦。
这或许就是绝望吧。马尚也不太多想，为了活下来的辛苦太多，他太累了，比常人都要累。
巷外的太阳光映入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里，那些吃人怪物的身影也被映了进来。它们被扭曲成死前的走马灯里的人，那些不被轻易回想的珍贵记忆重现在马尚的眼前：
——把他抛弃的家人，妹妹韵梦，同学，老师，朋友汪兆四……
这些回忆都慢慢地回放，以及：
——“约定好保护你妹妹……别像我这样憋屈的死了，活下……”
——“哥哥你绝对绝对要遵守约定活着过来哦！”
马尚的手指狠狠地在地面抓划，划破指尖，留下血痕，仰天大喊：
“我，我还不想死啊！我想遵守约定啊！”
丧尸就像听到了一样，对此的反应是加快了扑向马尚的步伐。这就是现实的绝望，任何法律道德都不复存在的现实。
一头丧尸扑了过来，马尚站起拿起球棒，当面一击，头壳裂开。
“你们这些死了就不要阻止我啊！”
可身后的那些已经逼近，当他反应过来时，有只就快要咬上他的肩膀。
（输了？）
“砰啪”的爆裂声传荡在狭窄的巷道里，墙壁上迸溅出火花，还未咬上马尚的丧尸半边脑袋被炸烂，身后的丧尸也应声倒下。
“这是？”
看着枪声源问道，回应的又是“砰啪”一声枪响。与此同时，另一边的丧尸也纷纷倒下。
马尚看着四周倒地蠕动爬不起来的丧尸，迟迟地站在原地。
“我活下来了，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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